我不知道家庭究竟影響我有多深,也不知道究竟家庭帶給我甚麼東西,對於我而言,家庭是身外之物,亦是可以拋棄的,如果硬要說我對家庭的感情,我會說,恨吧…至少那個時候的我是恨著這個「家」和這些所謂的「家人」。
我的父母從小就告訴著我要「獨立」,不論是在我哭泣我難過我遇到困難不知所措的時候,我始終只會聽到一句話,「獨立,自己找方法解決」,那時候的我才小學,我擁有甚麼資源?我又擁有甚麼東西可以去讓我解決這些困境?於是,對於這個家庭我第一次的感到失望,而我也開始試著他們所謂的「獨力」,而這個獨力縱然會使他們感到生氣,我也不在乎。還記得我最常使用的方法就是先斬後奏,我開始試著為自己決定事情,也開始為自己安排行程,我想要的我想參加的,我不會向他們過問,因為對我來說他們只是我達成目標上的一個阻礙,他們只要在最後知道我已經做了這件事情,那就夠了。我盡了我的告知義務,但是我要甚麼時候盡這個責任,等我完成我要做的事情吧。那時候學校規定的事情,我想要買的東西,我想要去的地方,我都會在我安排好了所有事情之後才和他們說,儘管他們生氣他們要求我不准,我都只會告訴他們說,「我所有的事情都已經安排和規劃好了,要我改,不可能」,於是他們只能強迫接受著我的決定,就算他們不允許,我也還是有我的辦法迫使他們答應。
我是從甚麼時候開始恨起這個家庭的呢?說真的,我也不知道…或許是在那一次又一次的漠視和忽視之後開始的吧。我們家是一個非常簡單也非常普通的家庭,我父親曾經在桃園和我親媽結婚,生下了我和我哥,當初他們會選擇離婚的原因我不了解,我只知道他們就這樣分開了,而我爸帶著我和我哥相繼回到花蓮的老家生活,後來在花蓮我爸在婚了,也在幾年前生下了我弟,而我在家庭裡的關係與地位也一直不斷的在變化。
還記得在小的時候我常常被我哥欺負,羞辱毆打只不過是稀鬆平常的小事情罷了,那時候的我能做些甚麼?告訴爸爸,告訴後母,換來的也不過是爸爸假模假樣的處罰以及後母冷淡的堅強以及獨立。還記得小時候哥哥學了跆拳道,他比我高也比我壯,那時候我忘了我們為了這麼而爭吵,我只記得我躺在沙發上而他只是用他學習到的跆拳道用力的往我的肚子上踢了一腳,我痛苦的躺在沙發上,那時候的我恨不得殺了他,我記得他羞辱過我的每一句話,也記得他嘲諷過我的那張嘴臉,更記得我在被他打被他欺負時家裡的冷漠及忽視。國中時哥哥欠我錢,我要求他把欠我的錢還我,他還了,卻用一種最羞辱的方式還給我,他將硬幣和鈔票一張一張的丟在我身上,邊丟邊說「阿不是欠你錢,還你呀!」我記得硬幣砸在身上的痛,以及心理被受折磨的痛,更記得他不耐煩的將手上剩下的所有硬幣用力的砸在我身上而說的那句話「不就是要錢!你拿去呀!」,當我哭著將這些錢一點一點的撿起來的時候,我的心很痛卻沒有人可以訴說,我的自尊不允許我向任何人說,而我也確實沒有人可以訴說,所以我恨…好幾次恨不得就這樣殺了我哥,或許自殺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反正家裡不需要我,有沒有我既然沒差,那我又何必待在這個不是家的牢籠裡,而最讓我感到絕望的一次,當我在樓上和我哥吵架的時候,我們吵架的聲音樓下也聽得一清二楚,但是當時,我卻只聽到我爸媽在看電視時笑得開心的聲音,我突然覺得好冷好冷,我也突然打從心底的在想,這…真的是家嗎?
記得國中的時候我跟我親媽還有我叔叔跟他一起去外面逛街,那時候他一直不斷的在諷刺我,我覺得煩了就直接回嘴諷刺他,結果他當下就直接惱羞成怒的跟我說,你在說一次呀!我就在說一次之後繼續往前走不理他,沒想到他突然衝上來就重重的往我的背上打了一拳(打到骨頭超級痛呀!!),因為當時街上都是人,大家都看著他再打我,雖然被打的瞬間我覺得呼吸困難,但我還是努力的假裝不痛的繼續走著,只是背後骨頭上隱隱作痛提醒著我他那一拳依然存在。
我記得我阿姨告訴過我的話,還記得長大些了的時候,她告訴過我,「你知道為什麼你現在一直都叫我阿姨嗎?」,「不知道,為什麼?」我這樣問她,「我有印像以來就一直這樣叫你了呀。」,她告訴我「當初你爸接你來花蓮的時候,我曾經有問過你說,『你可以叫我一聲媽媽嗎?』你告訴我說,不可以,那時候我問你為什麼不可以叫我媽媽,你跟我說『因為我媽媽說除了她以外誰都不可以叫她媽媽。』」,我不知道也無法理解她當時後的感受,我卻只是在想著,這會不會就是她如此冷漠和忽視我的原因,而當時候的我,連幼稚園都不到…。
我就在這樣的不平衡對待之中逐漸長大,一直到了我要高中,所有至關重要的事情都發生在了這個階段……,還記得我高一的時候,那時候我發現了爸爸常常外出也常常晚歸,雖然這對於我們而言不是甚麼不正常的事情,但是他卻常常到同一個地點去找同一個人,而那個人是個女人。那時候的我並不知道我爸外遇的事情,我是我們這個家最後一個知道的,最也是我,將這件事情正式引爆,還記得那時候阿姨告訴我說他懷疑我爸有了外遇,要我告訴我爸不要時常跑到外面去也不要常常跑去那個地方,而我去跟我爸說了,他卻只說小孩子別管那麼多,而我爸依然維持這樣的狀態常常外出,而家裡的氛圍一直處在一種極將引爆的分圍中,直到某一天,我在家裡的某個角落,聽到了不該出現的聲音,我依著聲音去尋找,最後發現了一支手機,打開來看,是那個女人的臉,我就知道這…就是他外遇的證據,當我爸要準備上班看見我手上拿著的手機的時候,他趕緊跑過來拿走了手機並且告訴我,「噓,不要告訴阿姨。」,那時候的我在猶豫著,我憤怒失望,最終在心中重新冷靜下來,我慢慢的走上樓走到了我阿姨的房間告訴他「我找到了那個女人給爸爸的手機,他藏在客房裡面」,我聽見我爸和我阿姨的爭吵,我不站在任何人的一方,我只是覺得,我不應該隱瞞,更不應該像我哥那廢物一樣幫助我爸繼續外遇,而我阿姨是最有權力知道這件事的人,所以我告訴了他,而我們家正式進入了冰封期,我爸和我阿姨開始打起冷戰,而那個女人每天都會堅持不洩的打電話騷擾我們還有叫人在我們家外面丟石頭,甚至利用她的女兒,幹!賤女人!而我阿姨那時候告訴我,你知道為什麼我沒有離婚嗎?因為我還要照顧你和你哥哥,等到你們都大學之後獨力了,我可能就會和你爸爸離婚吧,那時候的他這樣告訴我,直到後來我弟的出生,才再一次打斷了她離婚的念頭,而我爸在那次之後也不再去那個地方,甚至幾乎不再去那個村子了。
在結束了我爸外遇的事件,下一個事件到來,是我出櫃的事情到來,而出櫃的原因則是因為我的男朋友以及我那時候蠢蠢的行為,或許是因為從小到大的強迫接受吧,所以對於我身為同志的身分,他們儘管不能接受卻也不會強迫我去做任何改變,只因為他們知道不可能,也辦不到,因為我不會因為他們而去做任何的改變,很開心的是這件事情就這樣平淡順利的度過,而我身為故事中的主角,緊接而來的又是下一個的副本等著我去闖。
還記得我要升大學的時候,我一心一意只想要選擇文化大學,我不顧他人的反對放棄了他們心中所為美好的大學,東華/輔大等等,我就是不想要去,干你屁事,但是我爸在聽到我選擇了文化大學的時候這樣告訴我「你要去文化大學可以,但是你的學費自己負責,你哥哥還在大學還有弟弟要養,我沒有多餘的錢給你」當時候的我對於這樣的話已經不感到意外,卻也只是在心中嘆息,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卻也不會是最後一次。他們將心中的期望全然寄託在我哥身上,他們看見他的好卻只認為我是一個驕傲任性長不大的小孩,他們看見弟弟天真可愛的面容,卻看不見我默默的維持的這個家僅存的和平,我在家中要幫忙整理家裡打掃外面,家務要負責,也要幫忙照顧我弟弟,餓了飯要自己處理,大不了就自己吃泡麵,我哥放假回來家裡我告訴他要幫忙一起整理,家人卻這樣告訴我「你哥難得回來,你多做一點又不會怎麼樣?」、「你能多做一點就多做一點,不要計較太多」,我不敢說我為了這個家付出了多少,我穿的用的幾乎都是別人不要或是所謂的二手品,我的包包是我姑姑買給我表妹他不要所以給我,我的手機是我阿姨不要用了所以給我用,我的衣服褲子外套也是別人送的或是拿我哥不穿的衣服,我不敢說我過得有多苦或是怎樣,但是我盡量不讓家裡花過多的錢在我身上,每當阿姨問我需不需要買東西的時候我都跟他說,還有的為什麼要買?而我哥卻幾乎是有求必應,我該嘲笑得是我的愚蠢還是該嘲笑這所謂的差別待遇?「父母對於大哥的失望還有重新看見我」
於是上了大學我就這樣助學貸款直到現在,沒錢了我也不想跟家裡拿錢,我寧願和同學借錢也不想一直和家裡拿錢,因為我不想聽到他們和我說著「家裡很吃緊了,不要換花錢」。
而我願意開始化解我對家裡的仇恨和我願意開始包容我的父母的時候,也是因為我開始發現了他們的內心戲,也開始聽見了他們的心裡話,更多的是,感嘆自己的何德何能能讓他們親眼在我面前哭泣……。(用說的詳細講)
而大學階段唯一令我感到痛苦的是兩個家庭夾心餅乾的煎熬,桃園的親生母親和花蓮的家,兩邊都是我的親人,兩邊都是我的父母,我一直沒有真正的將桃園放在我家庭上的位置,因為我真的不知道是否他算是我真正的另外一個家,還是只是我被夾在兩個家庭中間的煎熬,這對我而言一直是一個很困擾的問題,也是一個我想解決,卻不知道該如何解決得地方,我甚至想過就這樣拋棄一方,這樣我就不會為此煎熬,但是卻很難。(用說的詳細講)
最後,我總是這樣慶幸的告訴自己,「很高興,我還是我,而不是變成了另一個社會事件。」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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